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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童富鐸老人見面時,他說的第一句話便是,我已經(jīng)三十多年沒表演過走書了。
在童富鐸的記憶中,最后一次表演走書,是在1979年的秋天。當時城關(guān)鎮(zhèn)的石舌章村請他去說走書。那一次,他說書的內(nèi)容是《七俠五義》。那時,他還年輕,作為一個藝人,各方面都是鼎盛的年紀。那一次說書,他連續(xù)說了十幾個晚上。每天傍晚,石舌章村的600多名村民都會齊齊地聚集在村中的曬場,聽他說書。600多人,都是自己帶了凳子,坐在曬場里,沒有一個人說話,自始至終都是安靜地沉浸在他所編制的那個《七俠五義》的世界里。那時,走書藝人沒有話筒,沒有擴音器,偌大的一個場面,全憑著一副肉嗓子。那是難忘的場景,夜風涌動,一個衣著長衫的人站在燈光昏暗的臺上,繪聲繪色地講著古人的故事,臺下數(shù)百人豎著耳朵,神情專注。
從那時起,童富鐸的走書生涯便正式結(jié)束了。那天的表演過后,童富鐸便去了工廠上班,從此,再也沒有說過走書。
對于走書,童富鐸是有情感投入的,但走書到了現(xiàn)在的光景,他也沒有太多的遺憾。在他記憶中,仍清晰記得當年電影隊到村里來放電影的場景,那時,也是人山人海。后來,黑白電視機出現(xiàn)了,人們又將熱情投入到了電視里。那是人們精神文化生活極度匱乏的年代,一種文藝形式的出現(xiàn),必然會受到人們的追捧,走書也是一樣。當更好的文藝形式出現(xiàn)的時候,早先的東西被淘汰也是自然的。
現(xiàn)在,童富鐸在前童民俗博物館擔任講解員的工作。他的記性還像當年那樣好,當他跟別人介紹童氏族譜時,什么內(nèi)容在哪一頁,他都一清二楚。當然,對于當年走書時背下的唱詞,他更是一清二楚。每每說到一個曲目,他便會情不自禁地流利地背出大段唱詞。但很快,他便會意識到,自己并不是在舞臺上。他微微發(fā)個愣,強調(diào)一句,我已經(jīng)三十多年沒說過走書了。
童富鐸憑借記憶記下的《施義與嬌娘》段落,這個段落描繪了當年少女梳妝時的景象。
面對八寶菱花鏡,折落九圈盤龍頂。
青絲頭發(fā)亂紛紛,拿起嵌骨金竹梳子密陳陳。
香油敷發(fā)發(fā)會香,手倒香油敷發(fā)根。
金竹梳子梳三記,兩邊壓落插花形。
前頭梳起雙龍搶珠龍會滾,后頭梳起鳳凰撒翼鳳會行。
左邊梳起獅子并白象,右邊梳起犀牛和麒麟。
金簪銀簪兩邊插,紅花黃花兩邊分。